出发点:
如何理解弗洛伊德对《沙人》的暗恐解读?分歧1:
关于眼睛的定义,Freud将眼睛理解为阉割认知,Jentsch则将其理解为求知认知,而本文认为眼睛应作审美认知理解。分析:
Freud对沙人存在误读,失去眼睛=阉割是心理学家的一种想象,从文学分析上来说没有足够的文本证据支撑这一点;而Nathanael也与传统的Oedipus式主角明显不同,同时他也不是Hoffmann本人的复影,文本证据不足以支撑用作者本人的经历去推测角色心理的做法。
Jentsch则认为失去眼睛代表了对外界知识的不正确性,因为眼睛是用来观察与接受知识的。但其实文中并没有直接提及“知识摄取”相关内容。若要说文中与求知之眼最贴切的应是Clara的眼睛。
Meltzer则在整体上肯定了Jentsch的观点,但认为这跟反对启蒙运动没有关系。
结论:
眼睛应该被理解为一种空间审美的媒介,这种审美过程分为两个层面:
一是作者将生活中的亲身体验融合想象加工为艺术,二则是作品加工完后在读者中形成的情感(无所谓暗恐或共鸣)。
关键1:
Nathanael写给Lothar的第一封信,信封标签写了Clara的名字。分析:
这并非是笔误,而是刻意的文学安排。
Nathanael在信中谈及了自己的离奇遭遇以及童年创伤,他想要倾诉的对象其实是受过良好教育且对他有着依恋感情的Clara。但同时他对于Clara的态度又是有些许鄙夷的 (但是这种鄙夷从何而来?可以通过哪些文本证据体现?),所以他并没有直接给Clara写信,而是假装给Lothar写信,又故意把信寄到Clara那里。而这一过程很明显是一个寻找读者的过程。只是很可惜,Clara并不是Nathanael所需要的那种理想读者。受过良好教育的她同时具备现代文明的理性,这种理性正如她名字含义一样,像是明亮清澈的目光,瞬间戳破了Nathanael的虚构,揭露了他所谓的经历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
这让Nathanael很失望,所以当Olympia出现时,他瞬间产生了移情,因为Olympia恰恰是他所需要的那种理想读者。因为Olympia是机器人,她无法给予任何反应。
理解:
对于Olympia,Nathanael更多的也许是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这是一种空间意义上的自欺欺人之感,因为他与Olympia的接触相识是通过望远镜实现的,而这恰恰是一种空间视角的转换,是一种scopic knowledge。
关键2:
第三封信后叙述者视角的介入分析:
首先叙述者表明态度,之前的信并非是叙述者的艺术创作,而是“我的可怜的朋友”Nathanael的亲笔书信,与叙述者无关。
其次,叙述者对Nathanael的写作方式进行了点评,他谈及他在写信时用到的叙述技巧,而这些技巧对于书信来说其实并非必要,反而更多地被用于文学创作。以此叙述者暗示,Nathanael信中所写有很大一部分是虚构的,是想象的。
理解:
浪漫主义时期大量的受教育的人开始有一种空间生产的艺术诉求和需要(这同时也是城市化过程中的一种必然趋势,即当人们不再需要物质生产后的必定结果——艺术创作),他们希望将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变成艺术品。但他们的艺术品要么因为找不到读者,要么因为自己本身技术不成熟,所以他们本身也有一种审美暗恐——害怕自己精心创作的东西不被认可、变得一文不值。而一旦这种审美暗恐成真,他们就会像Nathanael一样陷入Wahnsinn。
结论:
沙人实际上讨论了浪漫主义时期,那些有些浪漫想象力作家在找不到理想读者的情况下应该如何自处——浪漫主义作家追求自己的想象力在理想读者处得到共鸣。首先要理解无论是Nathanael还是叙述者又或者是霍夫曼本人,他们的写作行为都可以被理解成列斐伏尔所提及的representational space,一种艺术的空间化。不同于早期的两种空间生产形式:①传统时期生产为了衣食住行;②资本主义社会后人的生产为了艺术价值和利润;这种表现的空间追求的是一种难以用传统价值衡量的艺术上的、精神上的富足。一般人认为诗意栖居是“心中有梦,脚下有路”,但霍夫曼在这篇小说中告诉大家,心中有梦不代表艺术梦的实现,自我提升不是诗人自我安慰的借口,而真正艺术的实现是在理想读者身上的实现的。
对于大部分从前两种空间生产中解放出来的有明显创作意图的人,霍夫曼对他们提出一个委婉的警告:技艺不纯熟与缺乏理想读者是成功路上的阻碍。同时也要考虑到,霍夫曼本人作为一个成熟作家也曾多次被误读,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找到真正的理想读者。